光阴荏苒,2000年刚刚跨入大学校园第一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十一年弹指一挥间,我已三十有余,毕业后一心扑在养猪上也已七年多了。说来也怪,曾经那么讨厌猪的我居然把养猪作为了自己毕生的事业追求和生命中最大的一部分。我最早与猪结缘是在幼儿园,那是我是个孩子王,和朋友们做过家家时我专门扮演背媳妇的角色,那是的我很骄傲扮演这个肥差,可看了《西游记》后我就与猪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叫高平,玩伴们自然想到了高老庄,他们开始给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绰号——高猪八戒,他们逢人就这么大声的叫我,那是我感到很耻辱,猪八戒是那么的丑陋,从那时起,我提到猪就厌恶,以后每当妈妈喂猪时我就躲得远远的。
高考那年,班上没人报考农业相关的专业,我剑走偏锋,报了四川农业大学,那时我觉得读农业大学少花钱,又能实现我让乡亲父老富起来的梦想(这个不是狂妄,每个男人在男孩时都有一个救世的梦)。从小学习成绩优异的我觉得大学里的时间太多,老是学有余力,与其和同学们麻将度日不如把川农最精华的课程都收入囊中,我当时想花一份钱学几个专业的东西,更何况我的学费是靠国家助学贷款和奖学金支撑的。我本来是学动物科学专业的(就是畜牧专业),想到畜牧兽医不分家,我首先将动物医学的课程纳入计划,花草树木也是我的最爱,林学园林的课程自然不能放过,经济学方面的也要学一点,这样,我白天晚上的课程都排满了,这边刚刚上完课又飞奔到另外的教学楼上课,时间不够用就把政治啊,大学语文,音乐等课程逃掉了,那些课考前突击一下就能考高分,在同学们眼里我是个神人。其实,大学时间很宽松,很多师弟师妹都在抱怨雅安太封闭和落后,但如果你充分利用好时间,雅安绝对是个沉得下心来学习的好地方。当然,耍朋友和购物雅安的条件确实很差。四年下来,我满载而归,感谢川农,感谢那些可敬又可爱的导师们,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他们班上的学生,只要肯学,他们就肯教。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年我学的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课程都在养猪上用上了派场。
2004年我毕业了,先在一家公司跑了一段时间兽药,可当时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能把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面对巨大的销售任务,面对比自己经验丰富的专业户,我很羞愧,甚至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川农的。有一天在乐山五通桥,忍受着烈日的炙烤几乎行走在干裂的乡村路上,我几乎昏倒,闭着眼边走边听《美丽心情》,坚持,再坚持,一切都会好的。后来我耍了小聪明,在有实力的养殖户那里诚恳的当徒弟学习,再到另外的养殖户那里乘热打铁解决问题,就这样良性循环我打开了销售局面,销量直线上升,可接触到越多的养殖户我越发现,规模化猪场一定会在四川兴起,养猪还有那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我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作了重新规划:我要钻进猪场潜心修炼,。把这些问题都吃透。2005年,女朋友毕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跟我到处跑销售,后来我把工作辞了,误打误撞进了一家国内一流的饲料公司的试验猪场工作,这一干就是七年多了。当时我给女朋友在成都临时租了个房子,其实就是城中村租给农民工的破房子。试验猪场离成都有几十公里,我每次周末回去都给她带点小礼物,其实就是路边摊的油炸臭豆腐、串串之类,她吃的很满足,她总是把三块钱一斤的猪肉留到我周末回来才一起奢侈一回,寒风总把纸糊的窗户吹破,一床破棉被哪里抵挡得住寒风的凛冽,我们把衣服盖在被子上,只要两颗心贴的紧紧地,我们就会彼此感到无比温暖,那时我觉得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可是,刚参加工作时的微薄收入连这样的生活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回到了她的家乡茂县教书,这样的分居生活一过就是六七年,我们的感情依然坚不可摧。现在,我们的生活比多数同龄人都好过了,但还是常常回味那些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我曾经问她怎么就习惯了我身上的猪粪味道,她说其实每次带猪场来探亲就像旁边睡着一头公猪,但看到我专注的投入在养猪上的时候最帅。现在我们的女儿都三岁多了,每次老婆带她来猪场看我,她也习惯了猪味了,她也爱上猪了,没事的时候她就爱抓头小猪陪她玩耍,高兴了就和猪合张影。
其实,刚进猪场工作那年远没有这样顺利,我是以技术员的身份进入公司的,可面对那么多猪我很茫然,什么技术啊,连猪配没配上种都是要好的饲养员偷偷告诉我的。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当时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大病,我天天翻书回炉比对,壮着胆子承包下来医治,那些天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的正确诊断和大家的精心护理下猪病过去了,我也因此得到了领导的器重和同事们的信任,养猪的路也越走越顺,待遇和职位也步步高升了。随着这几年的深入实践和再学习,我也逐渐由书上和别人告诉我怎么做过渡到了形成自己独有的一套养猪经,从听别人上课到给别人上课,告诉别人怎么养猪,怎么防病治病,怎么管理猪场和人员。但我知道,我离不开猪,每天在猪圈里逛上几圈是我的必修课,通过同事们的配合和努力,我的猪场长年获得了很高的成活率,比同行要高出几个甚至十几个点,连法国、德国、韩国等养猪高手也赞叹不已。当然,养猪没有永远的成功者,猪病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止步不前等于慢性自杀,用我老婆的名言来说就是,你这个人,不学习你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利用空余时间继续攻读兽医硕士了。
正如当初我的判断,沿海最先学习国外的规模化养猪,四川肯定会学习沿海,而且随着信息交流日益方便,很多方面也在实现跨越式的发展,但问题还是很多,硬件和规模可以照搬,管理和技术等软件落后往往是这些规模化猪场奔不起来的软肋,尤其是很多还是外行来凑热闹,最后再多的资产也经不起猪病的折腾。随着养猪道上的朋友越来越多,我的脚步也逐渐走出了四川。。见识的各种规模的猪场发现的问题越多。有一次,一为朋友介绍我到他朋友的场看看,他的规模倒是有700多头母猪,可修建很随意,光产房一个月拉稀就死亡400多头乳猪,肥猪舍一天死亡四五头100来斤的猪,不仅他看着心痛,就连我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我在那呆了五天,通过与养猪工人和技术人员的交流找到了病因:简陋的大产房无法全进全出,接产和平时的消毒极不规范,搞超免很走样,猪只长时间吃不到初乳得不偿失,肥猪转入不调教,食槽里吃喝拉撒,灰尘满天飞...,兽医剖检大刀阔斧,对隐藏的症状视而不见,免疫程序不合理,滥用抗生素长期进行所谓的保健...,当朋友问我用什么药解决时,我无语了。我只得花了三天的时间给老板、技术员、养殖工人突击培训养猪各环节的关键点,通过规范的操作和用药,三天后该场的猪只停止了死亡,一步步走向了规范。养猪养猪主要靠养,打针吃药是下下策,很多人总在这样的误区中执迷不悟,我见多太多兽医在这样的误区中纷纷落马,无论是江湖派的还是学院派的,无论是刚毕业的还是老资格的都很多。其实处处留心皆学问,我的保健观还是要中西医结合,养防结合,很多时候不起眼的草药都能起大作用,饲养管理搞好了是最好的保健,哪怕是一个开窗关窗的动作都要从时机、方位、风速、温湿度变化等方面考量,这些都得益于我那没有虚度的四年大学时光,《植物分类学》、《家畜环境卫生学》、《农业气象学》、《统计学》、《微观经济学》等等跟似乎跟养猪没有联系的课程都一一派上了用场。
另外,看猪病千万不能主观臆断,用综合分析。又一次给人家看猪病,一栋保育猪都厌食、咳嗽,每天死亡三四头,兽医剖检说的头头是道,一口咬定是蓝耳病和猪瘟,跟老板说没得治。通过询问和观察猪只行为和精神,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批猪刚断奶四天,在产房很健康,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造成了心、肺、肝、肾等实质器官和胃肠的广泛出血,饲料又没有霉变,即使霉变另外房间的猪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我观察后发现饮水器几乎快断水了(这批猪刚断奶,兽医用了溶解性差的药物进行断奶保健);更严重的是,保育床下福尔马林和高锰酸钾熏蒸后的残留物饲养员忘记冲洗了,这才是病根,通过更换干净的房间,加入抗应激剂等处理,这批猪第二天就转归正常了。养猪不是江湖算命,似是而非的东西害人不浅。
这些年每当看到养猪者渴求知识的目光和面对死猪的无奈,我总想把所知道的都教给他们,但精力有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养猪者需从日常细节中发现问题,不断学习提高才能跟上形势的需要。记兽医日记是个很好的职业习惯,我从工作到现在记了八大本了,不断从中总结是快速提高养猪水平的不二法门。当我两年前无意中打开到时,我觉得办的太好了,她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知识之门,她是养猪人真正的互动交流平台,我从中学到了太多有用的观念和知识,也希望把我有用的东西都奉献给朋友们。